第16章 本心破碎

傍晚，弯月悬空，隐隐白芒洒在了靖阳世子的府上。

“天地无量，乾坤借法，其目，明；其耳，聪。”此时的葛蔚然已经带着男孩潜在了靖阳侯府旁的楼阁顶上。

说到底还是本心过意不去，葛蔚然还是选择了前来救人。他也想过如果他借用了全部修为，那么葛成风他一定能察觉他如今身处险境，便会去找孔姑娘和李洵求助的；至于他值不值得被援助，他没想过。

“对了，你叫什么，不然一直叫‘你’的，有点别扭。”葛蔚然一边监听着府内动向，一边装作随意的问道。他想确认一件事。

“成风。”男孩平淡地回答着。

“成风？！哪个成风？”葛蔚然此刻的心在不停地跳动，他不敢相信这个答案。

“蔚然成风的成风。怎么了，不识字、”成风一副你没化的眼神看着葛蔚然说。

葛蔚然立马追问道：“姓什么？”

“无父无母，没有姓氏，不行吗？”成风毫不在意，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冲葛蔚然一笑：“要不我跟你姓咋样，这位哥哥，你姓甚名谁啊？”

葛蔚然连忙终止了这段谈话，在此期间他也大概知晓了这府中的实力，入道后期三人，入道中期七人，入道后期十二人，引气境四十三人，从云境八十七人左右。

葛蔚然不禁毛骨悚然，这比他预想的还要多太多了。

心思一转，便已经将自身修为提至半步引气境；给自己和成风各贴上了十几张敛息符，动用自在步潜入了进去，通过“明”“聪”二决的探测，葛蔚然轻易地躲开了那些护卫的巡视。

经过多次的转移，终于到达了成风口中关押幼童的房间。

屋内很暗，只有一丝月光从窗户射入，所照之处无不是鲜红的血液，眼前的无不是衣衫褴褛的孩童，小的有三四岁，大的有七八岁。

他们有的手上流着血，有的腿上留着痕，有的已是四肢不全，有的已看不见光。

“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葛蔚然心里暗骂着这个靖阳世子。立马走向前去，捏起法诀。

“天地自然，太一玄虚；阴阳二气，复始本归，五气朝元，魂归太虚。阵，起。”

传送阵生效，可环顾四周，他们还是待在这个房间内。传送阵失效了，葛蔚然大惊，连忙道：“不好。”转身一看，两道人影出现在面前。

其中一人身穿一件苍紫色织金锦袍子，腰间绑着一根深蓝色涡纹大带，一头暗红色的长发，有着一双深不可测眼眸，体型修长，此人大概就是那个靖阳世子，袁正清了。

另一人则是名老者，一袭灰袍，满头白发，眼神中带着时间的沧桑，令葛蔚然感到深不可测。

那老者威压放出，周围的孩童全都被压的起不了身，身上的伤口也再度恶化，嘴里含着鲜血。

也就葛蔚然凭着枪意，勉强站着。心里预估着眼前的老者大概就是所谓的引命境强者了，果真与武道四境截然不同，如同一名真仙。

葛蔚然也在心里估算着通过自在步逃走的可能性。可惜抵抗这份威压的消耗太大，仅是这几息时间，他便跌落至从云后期。

袁正清示意老者收起威压，然后笑着对葛蔚然说：“你很不错，如此年纪便可以抵挡住刘老的威压，不如归顺于我，我承诺定然会好好栽培你。”

件葛蔚然不言，他继续说：“你来到这里是为了这些孩子们吧，就算你有能力逃走，可我也会把这些孩子杀了，到时候你的良心真得会过意的去？你还能正常修行吗？”

这一点到确实触到葛蔚然的痛点上了，是了，他本就是为了救这些人而来的，若这些孩子反而是因为他的到来而加速死去的，那着实有违本心，修为也会倒退。可他真能救得了这所有人吗？

葛蔚然再次为自己的弱小无能感到了无助，原本他当时战胜了良玉榜第五的浮屠李洵后，他便觉得自己至少不再算是个废物了，可如今又是深处绝境，看到有不平之事却不知所措，内心的愤恨无从发现，他不甘心。

“等等，你想干什么？”袁正清大惊道。闻声葛蔚然也是向身后一看。眼前场面血流成河，刚才还尚有生机的孩子们皆已被割喉死去。葛蔚然看着那浑身是血的成风，怒吼道：“你在干什么？！”

成风冷漠地回复着：“走吧，现在的你就没有顾虑了，我相信你有办法带我逃走的。”

葛蔚然不解，为什么眼前之人长得跟葛成风一副模样，用着同样的名字，心肠却如此狠毒，更气得是葛蔚然还不能杀了他。

在来靖阳侯府前，他便已经尝试过将开脉初期的修为传输给他，成功了，完全契合；这说明此人跟他和葛成风有着说不清的联系，也是因为这份因素，葛蔚然选择了来帮他“救人”。

可葛蔚然从未想过他会把这些人都杀了，“等下，”葛蔚然才注意到此刻的成风的修为已经提升到了开脉中期；“你杀人可以提升修为？”葛蔚然不免怀疑道，这才是他杀人的原因吗？

成风摇了摇头：“不是，要不先逃出去再说？”

葛蔚然立马做出了决策，先逃出去再说。于是将成风抱起，施展自在步，一步便到达了袁正清的左边，再一步冲出了房间。

“他不过从云后期，怎么会速度如此之快？”袁正清惊叹道。

“魂游太虚，自在逍遥；没想到这步法竟还存于世。”刘老摸了摸胡子，念叨着。对袁正清说道：“少主，若属下能将此人活捉回来，愿大人能让属下学习那小子的步法啊。”

“那是自然，快去追吧。”袁正清笑着说。

不得不说这大成期的自在步确实配得上天下第一步法之名。

当初他无修为抱着孔青鹧时便可以躲开入道初期的血炼宗宗主的追杀，而这次可是以从云期的身体素质施展的，葛蔚然甚至有信心躲过入道巅峰的追杀，可这次是引命境。

葛蔚然不敢托大，全力逃窜着。

为了达到速度的极致，他关闭了“明”“聪”二决，以减少消耗，若是在途中遇见巡逻的护卫，便只靠条件反射躲避。

可葛蔚然仍是低估了引命境的实力，只见刘老踏空而行，好不容易被葛蔚然拉开的距离竟已快要追上。

“君子有言：‘我行自在，一步踏千尺’。”只见葛蔚然身上散发出儒家的浩然正气；

这正是如同那日孔青鹧一样的儒家真言。不过相比起来，葛蔚然的浩然正气显然更加清纯一些。

只见葛蔚然一步下去，缩地成寸，便移动了一尺远，即将跑出靖阳侯府；此刻门外也赶来了几道人影。李洵，孔青鹧，还有那个茶馆的说先生？

可此刻葛蔚然并没有太多的欣喜，而是自责。他在想，若是他刚刚注意到成风的动静并阻止他，那群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死；

他在想，若是全力以赴，拖住几息，等到李洵他们营救，那些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死了；是他的无能，优柔寡断，伪善，害死了那些孩子们。都是他的错。

此刻，葛蔚然的本心终究还是破碎了，自在步也运行不起，修为也用尽了。

看着眼前急忙跑来的几人，葛蔚然笑了笑，又流下了几滴清泪，最后，晕了过去。